第三根刺 第三章-《我终于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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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诺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手机疯狂地响着,屏幕一闪一闪的,她正要接,屏幕又暗下去。

    许诺坐起来,抓抓头发,觉得很不舒服,口干舌燥,头痛欲裂,身体像被什么碾过,到处都很酸痛。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像填满了糨糊,许诺脑中一片混乱,直到看到了白色床单那块殷红的血渍,已经干涸。

    她猛地惊醒,身体像被千年寒冰冻住,瞬间僵了,莫铖?

    莫铖还没醒来,他就睡在身边,大半被子掉落在床边,露出光滑结实的腰身,上面有几道狰狞的抓痕。他一手趴着当枕头,一手幸福地搂着许诺,双眼紧闭,嘴角微扬,像只酣睡的大猫,安然无害。

    许诺看得愤怒不已,她甩开莫铖放在她腰间的手,颤抖地拉开被单,看了一眼,又绝望地包住自己,从胸口一直往下,全是暧昧不清的吻痕,还有些瘀青,散布在白皙的皮肤上,残酷地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许诺惊恐地抱着自己,觉得一阵恶心,寒意从莫铖刚才碰过的皮肤一波波袭来,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许诺想大哭,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涌上心头的只有无力感和对身边男人的厌恶。

    她要把他踹下去了!她恨他!

    她不要醒来,她不要面对这一切。

    她看到那红色的血迹,就一阵眩晕,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可世界像不放过她,手机铃声又响了,不死不休地叫着,是妈妈。许诺像找到救命稻草,颤抖地接通,怎么办,她要怎么跟妈妈说,可没等她开口,手机里传来兰清秋的怒吼,愤怒的,连名带姓——

    “许诺!你死哪里去了?”

    许诺在跑,头发胡乱扎着,衣衫不整。

    离开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莫铖无辜的睡颜和那刺眼的血迹映入眼帘,她咬咬牙,跑了出去。

    才四点多,天还没完全大亮。

    许诺边跑边找有没有出租车,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坐上去,对司机说道:“去医院。”

    她看起来糟糕透了,双眼通红,脸色发白,嘴角破了,明明不冷,整个人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抖得连司机都看不下去了:“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快点儿。”

    许诺摇头,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可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兰清秋的话就在耳边。

    “许诺,你跑哪里去了?

    “我不是叫你给阿公送药吗?

    “你阿公他……”

    兰清秋说不下去,电话那边是救护车的警鸣声,嘈杂的人声。

    许诺还在发抖,她抱着自己,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没事的,阿公,阿公一定会没事!一定不要有事,不然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她的生命只有这个男人可以依靠了。

    许诺咬着唇,越是临近医院,越是觉得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好冷,心里有种很可怕的不祥感,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许诺狠狠地抓着自己,一定不会的。

    可她下了车,一走到急诊室,一眼就看到有人躺在床上,蒙着白布被推出来。一旁的医生不耐烦地对兰清秋说:“兰小姐,早跟你说了,你父亲昨晚就去世了,你还不相信……”

    “不可能,我父亲昨天还好好的。”

    不可能,我昨天出来时阿公还好好的!

    许诺一个踉跄,几乎眩晕,好在身边有个垃圾桶,她扶住,她听到医生继续说:“突发性脑血栓,你们家人又不在身边,没人发现,你父亲昨晚十二点就去世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样的。许诺摇头,她连看一眼白床单都不敢,不会的,这么爱她疼她的阿公不会就这样走的。

    许诺眼泪不断往下掉,踉跄地走了几步,走到兰清秋面前,小声叫着:“妈——”

    嗓音嘶哑,全是怯弱,她战战兢兢地站在妈妈面前。兰清秋一看到她,像所有的悲痛都找到发泄口。她疯了般冲过来,又止住,仇恨地打量着许诺,眉深深地皱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

    许诺低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穿的是莫铖的t恤,她的衣服被撕坏了,没法穿。她不安地拉紧胸口,可兰清秋隐约已经猜出来,她上前一步,看到许诺脖子上不寻常的痕迹。

    她哪会不懂那是什么,兰清秋脸一青,几乎要站不住,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许诺一巴掌:“你跑哪里鬼混了?我不是叫你去给阿公买药,陪着他吗?”

    “妈——”许诺乞求地叫她。

    “别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女儿,”兰清秋气得快喘不过气来,她用力地推着许诺,“滚,你给我滚!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一模一样!”

    许诺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她不敢反驳,沉默地任妈妈骂着,身上好冷,可被打的部位却羞耻地肿起来。她不敢抬头,这一声声指责像一座座巨山压得她抬不起头,妈妈骂得对,她不要脸,她出去鬼混,没去给阿公买药,没陪着他……

    对,阿公?阿公怎么样了?许诺恐慌地抬头,她的脸肿了起来,看起来狼狈极了,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勇气问:“妈,阿公呢?”

    一提到阿公,兰清秋也崩溃了,她也不打女儿了,转身去找躺在病床上的人,边走边哭:“阿爸,我可怜的阿爸……”

    这一声声哀号,如冰锥敲进许诺的心里,打得她血肉模糊。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病床,却怎么也不敢去看一眼。她不要,她真的不想去面对这一切,可她终于还是抬起脚,一步一步向前,每一步都好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和力量,许诺站在病床面前,颤抖地拿开白床单。

    是张熟悉的脸,像睡着了,还做着梦。

    脸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他只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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