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败六国秦公称王?驱犀首张仪拜相-《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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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嬴虔大是诧异,“你小子,大喜临门,你不好好慰劳老朽,就让执个先?”说罢将棋盒推到一边,连连摇头,“这般打发老朽,不成,不成!”

    “不瞒太傅,”陈轸又是一声苦笑,“国相人选,大王早就定妥了。”

    “啊?”嬴虔吃一怔,“何人?”

    “右庶长,张仪!”

    “什么?”嬴虔一拍几案,“你是说那个在楚国偷走和氏璧的家伙?他算老几!不成,不成,老朽这就进宫问问驷儿!”

    嬴虔起身欲走,被陈轸死活扯住衣襟。正拉扯间,公子华回来探父,被嬴虔逮个正着,劈头问及此事,公子华推说不知。

    “看看看,”嬴虔乐了,转对陈轸,“你小子净是瞎猜。华儿与驷儿自幼就在一起耍,形影不离,如果驷儿定下人选,华儿不可能不知。”

    陈轸自也晓得其中利害,对公子华揖道:“适才前辈与在下话及相国之事,是在下妄猜上意,公子万不可当真,亦请不要对外提起!”

    “陈大人,”公子华回揖,“在下心里有数。”盯住他,“顺便问一句,如果大王真的如大人所言,拜右庶长为相,大人作何感想?”

    “唉,”陈轸长叹一声,“不瞒公子,在下为大秦使楚,奉大王旨意与张仪结怨。在下探过鬼谷,又在楚地与他交道多日,深知其人。鬼谷诸子中,仪与苏秦、孙膑大是不同,与庞涓倒有几分相似,却又胜之数倍。仪大用于秦,在下必不容于仪,处境危矣。”

    陈轸与张仪的过节,公子华自是熟知,安慰道:“陈大人想多了。人臣各为其主,大人奉旨谋事,张仪焉能不知?再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张仪今与大人同朝为臣,共谋王业,想必不会再去计较过往的斤斤两两。”

    “如此最好。”陈轸再揖,“公子若是得闲,也望在张子面前为轸说几句软话。”

    “谢大人信任,在下一定尽力!”

    当公子华到右庶长府上“说软话”时,张仪果如陈轸所料,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誓言让陈轸付出代价。

    说也凑巧,刚好这日上灯时分,秦王不期而至,且自带酒菜,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与张仪对酌。君臣谁也没有聊及朝事,只是喝酒。

    酒过数巡,张仪借酒意道:“我王陛下,臣听说有人脚踏两只船,随时准备开溜呢!”

    “哦?”秦王略略一怔,以为他矛头指向公孙衍,笑道,“爱卿不会是指大良造吧?”

    “大良造为人磊落,臣不敢中伤!”

    “爱卿是讲??”惠王又是一笑,豁然开朗,“陈上卿吧?”

    “大王圣察。”

    “爱卿何出此言?”

    “据臣所知,”张仪侃侃言道,“陈轸在楚,令尹昭阳对其言听计从,非寻常私交可比。不仅是令尹,听闻楚王亦与轸相善,轸出入章华台,如出入自家庭院。商於谷地本为楚有,前些年却为商君所夺。此谷六百里乃楚、秦咽喉,为兵家必争之地,是以楚人视秦如寇,轸身为秦使,却分别得宠于楚国君臣,个中蹊跷,不言自明!”

    “爱卿想多了,”秦王笑道,“陈爱卿使楚,是寡人一手安排,结交昭阳,逼迫爱卿,也是受寡人所使。就眼下所察,陈爱卿在楚,并无出格之事。”

    “臣治越期间,断过一桩讼案,大王可愿闻否?”

    “寡人愿闻。”

    “有女风流成性,滥交男人,连嫁数次,皆被遣返,但因其貌美,音甜,善媚,总有男人娶她。在又一次被遣返之后,父母恨其不淑,败辱门庭,拒其入门。此女痛哭流涕,誓言痛改前非。父母心慈,只好许其归门思过。思过数月,此女果是有悔,行为举止无不贤淑。父母喜,再使媒妁约嫁。邻近知此女者,无人肯娶。一远客游至,不知端底,见此女貌美性温,举止得体,又有媚态,遂下聘礼,娶之入门。不及三月,此女旧疾复萌,与仆役通奸时,为其夫察觉。仆役情急,刃其夫,终成讼案。”

    话音是明摆着的,秦王微微皱眉:“爱卿是说,陈轸有二心?”

    “不是二心,是三心,四心!臣听闻,陈轸早年在卫,为宋谋。入宋,为魏谋。在魏时,又密结商君,为秦谋。今轸入秦,大王敢望此人一心为秦乎?”

    秦王长吸一口气,眉头结得更紧。

    “以臣所断,”张仪趁热打铁,“列国七强,可以王天下者,非秦即楚,秦、楚不共戴天。秦视楚为敌,楚亦视秦为仇。作为仇敌使臣,楚国君臣何以独信陈轸?大楚之王,仅为一个白肤舞姬吗?堂堂令尹,尚缺几箱黄金珠宝吗?是以臣疑此人以国情输楚。”

    秦王眼睛微微闭合,陷入沉思,良久,抬头:“爱卿所言,不可不察,只是,捉奸须双,捉贼须赃,无凭无据,叫寡人如何处置?”

    “若是不出臣所料,”张仪应道,“近日陈轸或会向大王辞行。”

    “辞行?”秦王怔道,“辞行何为?”

    “去秦适楚。”

    “这??不会吧?”

    “王若不信,可试问之。”

    秦王本想听听张仪如何看待相国人选,不料被张仪将话题引至陈轸身上,反倒怀下心事,越琢磨越不踏实。反复数日,秦王终是按捺不住,召陈轸入宫,闲聊几句,直入主题:“陈爱卿,寡人这召你来,是有一桩难事。”

    “可是相国人选?”陈轸点破。

    “正是。依爱卿之见,何人堪当此任?”

    “张仪。”

    “哦?”秦王略是一怔,吸口长气,微微点头,转开话题,“寡人听说,爱卿近日要出趟远门,可有此意?”

    “大王明察,臣确有此意。”

    “爱卿欲至何地,寡人愿为爱卿约车。”

    “谢大王恩典,”陈轸拱手,“臣欲往楚地。”

    “哈哈哈,”秦王长笑数声,“爱卿此行,还真让人说着了呢!”

    “大王,恕臣冒昧猜度,能够说着臣的,必是这个未来国相了吧!”

    “是何人并不紧要,”秦王又笑几声,二目直逼陈轸,“只是他所讲的一个讼案,倒是成趣。”

    “敢问大王,是何讼案?”

    “说是一个不贞之妇,因心怀二志,致其夫家罹祸,终成讼案。”

    “臣不才,求闻讼案。”

    秦王将张仪所讲讼案一一复述,之后,二目如炬,直射陈轸。

    “臣没有讼案可说,”陈轸沉思有顷,拱手应道,“却也遇有一桩趣事,大王可愿一听呢?”

    “寡人愿闻。”

    “楚人有一妻一妾,妾年少貌美,自不待言,妻虽年长,却也风韵不减。有客至,居楚人之家,戏楚人妻,遭妻唾骂,复勾其妾,妾半推半就,未几,得手。客居不久,楚人死,其友问客:‘你今如愿以偿,我且问你,娶下哪一个了?’客应道:‘已娶其妻矣。’其友愕然:‘咦,其妻辱骂你,其妾迎合你,你为何不娶其妾,反娶其妻呢?’客笑道:‘此时与彼时,所想不同而已。客居其家时,我想的是谁能迎合我。而今居家娶妻,我想的则是谁能为我而辱骂其他男人。’”

    陈轸于眨眼间对出这个故事,秦王大是叹服,竖拇指赞道:“爱卿真急智也。”

    “谢大王夸奖,”陈轸应道,“非臣急智,此故事在楚地广为流传,臣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爱卿心迹,寡人知矣。只是,寡人甚想知道,有人预测你去秦适楚,寡人也忖知你将去秦适楚,你其实也心知肚明,为何仍要对寡人明言去秦适楚呢?”

    “回禀大王,”陈轸苦笑一声,“除去楚地,臣真还不能再去其他地方了。”

    “咦?”秦王怔了,“爱卿何出此言?天下之大,难道爱卿只有楚国一地可去吗?”

    “正是。”陈轸再出一声苦笑,“大王试想,未来国相既已预测,大王既已忖知,臣若是另适他地,岂不有失大王和国相所望吗?至于臣是否会以国情输楚,方才那个掌故已代臣言明。想必大王已知,楚王不算昏主,昭阳亦不为庸相。臣若以秦之国情输楚,则与楚人之妾一般无二,大王难道相信楚王、昭阳会重用臣吗?”

    “好辞令啊!”秦王脱口赞道,“陈爱卿,寡人相信你,也请你相信寡人。这样吧,爱卿既然动念再去楚地,寡人理当成全,这就予你车二十乘,金百镒,歌伎二十,依旧持大秦使节,如何?”

    “大王??”陈轸由衷感动,叩地泣道,“臣??臣??”

    “爱卿请起,”秦王亲手扶他起来,“爱卿此去,在楚地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何时待得闷了,你再回来。无论爱卿身在何处,寡人必定念着你。记住,秦地,永远是你的家。寡人,永远是你的亲人。”

    “大王,”陈轸更咽,“轸??记下了!”

    从宫中回来,陈轸担心夜长梦多,便安排仆从翌日出行。

    陈轸正自收拾细软,宫中赏赐之物并二十名歌伎送达。一番迎送过后,天色已黑。陈轸刚要喘口气,猛然想起一事,遂让仆从端起菜肴,自提一坛陈酿,缓步走进府中一处偏院。

    在此院寄住的是公子卬。

    听到脚步声,公子卬迎出房门,拱手揖道:“一听声音就知是陈兄来了。”

    陈轸放下酒坛,回揖:“卬弟,在下与你话别来了。”

    “话别?”公子卬怔了,“陈兄这是??”

    “吃着说吧。”

    陈轸提酒坛进屋,支走仆从,摆下酒菜,斟满酒,与公子卬一边喝酒,一边将与张仪如何结怨等事,由头至尾,根根源源地全都倒给公子卬,末了叹道:“唉,想我陈轸,真就是个苦命之人,在魏辛苦多年,尚未有个出头之日,无端得罪庞涓,被逼入秦,在秦刚刚有个开端,这又遇到张仪。鬼谷子的门下弟子,真就是在下的克星啊!”说着,连连摇头,举爵,“来来来,卬弟,干!”

    公子卬放下酒爵,两眼呆滞。

    “卬弟?”陈轸一怔,斜望过来。

    “好好好,”公子卬一下子回过神,举起酒爵,脸上起笑,语气却是伤感,“楚地广博,陈兄此去,定如蛟龙入海,可喜可贺,来来来,魏卬恭贺了!”说罢仰脖饮尽。

    “卬弟,”陈轸没有喝,放下爵,两眼盯住他,“在下已经请示秦王,已得秦王口谕,这处宅院从明日起,就归入卬弟名下。至于卬弟名分,秦王将择日另行诏命。”陈轸嘴角现出笑,多少有些苦涩,“山不转路转,有朝一日,轸若有幸再来秦地,再入此门,就是卬弟的门下客了。”

    “陈兄,你??”倒是公子卬怔了。

    “今宵诀别,在下有几句话欲问卬弟。”

    “陈兄请讲!”

    “卬弟可曾想过前路?”

    “想过。有朝一日,嬴驷或会召我,待见他时,在下就请命回国!”

    陈轸摇头。

    “有何不妥吗?”

    “不瞒公子,”陈轸改过称呼,“据在下所知,公子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公子卬惊问。

    “因为所有魏人都已认定公子战死沙场,庞涓为公子请功,你的父王也旨令太庙在正殿立起公子牌位,公子头盔与二十勇士之盔合葬于临晋关了。公子若回,人也?鬼也?”

    公子卬手中的空爵掉在地上,整个惊得呆了。

    “卬弟,”陈轸的声音不急不缓,“于世人而言,于大魏而言,曾经的上将军公子卬已经殉国,不可复生,不过,公子眼前仍有三条路可走。”

    公子卬目光呆滞。

    “第一条,苟活。第二条,求死。第三条,为秦效力。”

    公子卬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望过来。

    “如果公子求全性命,可走第一条,在下明日即带公子入楚,你我二人忘情于江汉之间,优哉游哉,不亦乐哉。如果公子认命,满意于现今功名,可走第二条,真心求死之人,天下无药可救。如果公子不认命,不服输,仍想做一个真正的将军跃马沙场,验证自己将军本色,凭自身本领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可走第三条。”

    时光凝滞。

    不知过有多久,公子卬活转过来,拱手:“谢陈兄。在下不才,愿走第三条。只是,此路如何走,还请陈兄指点。”

    “公子若选此路,可分三步去走,一是改换名姓,二是结好张仪,三是与紫云公主重修旧好。”

    公子卬再次惊呆。

    “公子,”陈轸身子凑前,言辞恳切,“这三步你必须走。改换名姓,你可抛弃过往包袱,一身轻松地上阵杀敌。结好张仪,因张仪未来必得秦相之位。将相和,方可建功。至于与公主重修旧好,个中利害,在下就不必多讲了。”

    公子卬长吸一口气,憋在胸中,良久,缓缓吐出。

    “更名之事,在下也为公子想好了,公子可姓魏名章,姓魏可不必更姓,根基永在,至于这个章字,倒是颇有讲究。”

    “是何讲究?”

    “章字从音从十,音者,乐也,十者,数之末也。章即音乐之终,为终曲也。将军戎马半生,乐曲未竟,此名或可有助将军完整此生,建不世之功,谱不朽之曲!”

    陈轸一席话讲完,公子卬情绪亢奋,击案叫道:“好释义!”拱手,“魏章谢陈兄赐名!”

    “来,”陈轸举酒,“为魏兄浴火重生,干!”

    “干!”

    百官荐举国相的奏章陆续呈送大良造府,所荐之人五花八门,但过八成是荐现任大良造公孙衍。由于秦国此前没有国相,大良造即前商君的任职,是秦国实质上的百官之首,公孙衍自入秦后,一直担任此职,得到众臣公推,也是自然。

    由于事关自己,对所荐奏折公孙衍并没有在大朝时奏报,而是在大朝之后专程觐见。

    秦惠王将所有荐奏翻阅一遍,顺口问道:“咦,为何不见荐举右庶长的?”

    “臣不知,”公孙衍吸口凉气,拱手应道,“想必是右庶长为人平实,军功不彰,百官知之不多吧。”

    为人平实即不张扬,是肯定张仪的品性,但军功不彰则一语点中张仪死穴,因秦国任命官职、赐地封爵,历来就是军功至上,即使是公孙鞅,若是没有河西大战时主将之功,只能是大良造,断不会被封为商君。

    “嗯,”秦王不好再说什么,微微点头,“爱卿所荐何人?”

    “这??”公孙衍略是一怔,“臣尚未想过。”

    “寡人诏命百官举荐,爱卿缘何不想?”惠王目光直射过来。

    “臣以为,”公孙衍这也寻到说辞,“国相乃佐君辅国之才,非天下大才不可。就臣目力所及,有一人堪当此职,只是??此人眼下并不在秦,臣是以没有举荐。”

    “爱卿是指苏秦吧?”惠王笑了,以问代答。

    “大王圣明。”公孙衍这也松出一口气。

    “唉,”惠王敛起笑,长叹一声,“爱卿所荐甚是。寡人一念之误,放走大才,致使天下合纵,终成今日灾变!”

    “此乃天意,非大王之误!”

    “好了,不讲这个。”惠王回归话题,“除去苏秦,就眼前朝臣中,爱卿可有荐举?”

    “回禀大王,”公孙衍拱手道,“臣并无荐举,听凭大王圣裁!”

    公孙衍告退之后,秦王又将所有奏章细审一遍,闭目长思。

    秦王心中的不二人选本为张仪。然而,近日之事,尤其是张仪对待陈轸的小肚鸡肠,却又让他不无顾虑。国相乃百官之首,若无容人之量,何以辖制百官?就治国而言,能够辖制百官的首推公孙衍。近年秦政张弛有度,内外有治,公孙衍功不可没。

    公孙衍始终不荐张仪,显然并不认可张仪。若用张仪为相,公孙衍必定不服。反过来讲,若用公孙衍为相,张仪亦必不服。苏秦、张仪同为鬼谷子高徒,苏秦身挂六印,张仪千辛万苦至秦,若连一印也不让他挂,叫他情何以堪?

    既然称王,不可无相。一边是公孙衍,一边是张仪,秦惠王左想不是,右想不是,一连折腾数日,正煎熬时,猛然想到寒泉子,全身一振,吩咐摆驾终南山。

    “呵呵呵,”寒泉子听完陈述,笑问,“敢问君上,是想治一隅呢,还是想治天下?”

    “这??”秦惠王心头一颤,拱手应道,“敢问前辈,嬴驷不才,治天下可乎?”

    “欲治天下,必抗纵亲,而纵亲为苏秦发动。天道制衡,可制苏秦者,唯有张仪。”寒泉子的语气毋庸置疑。

    “谢前辈决疑!”秦惠王长舒一口气,再次拱手,“只是,二马不可同槽。若用张仪,何以安置公孙衍呢?”

    “既然不可同槽,何不分槽养之?”

    好一个分槽养之!

    秦惠王豁然开朗,连声称妙。如此难题,寒泉子竟以寥寥数语轻松化解,着实令惠王叹服。接后一个时辰,一君一民一边品茗,一边聊些天地阴阳、修身养性等无关紧要话题,看看天色向晚,惠王辞别。

    寒泉子也未挽留,礼送出谷。

    秦惠王其他不问,单问张仪,公孙衍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显然,自己并不是秦王心目中的相才。公孙衍对国相一职并不贪恋,但入秦以来,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大秦国势视作人生大业苦心经营。就如种树,他挖坑,他培土,他浇水,他施肥,如今终于结出果子来了,摘果的人却不是自己,任谁心里也不是滋味。

    秦王进山,伴行的是司马错,公子疾因义渠使臣来访而未能成行。

    这日晨起,公子疾至大良造府禀报义渠诸事,正事议完,公子疾起身欲辞,公孙衍伸手笑拦道:“公子且慢,在下顺便问句闲话。”

    公子疾复坐下来,拱手:“下官谨听大良造吩咐!”

    “大王诏令五大夫以上吏员举荐国相人选,在下遍览荐奏,未见公子的,敢问公子可有荐奏?”

    “下官尚未想定,是以未能成荐。”公子疾略顿一下,“怎么,王上催得急吗?”

    “呵呵呵,”公孙衍笑道,“没有的事。大王只让举荐,并未限定具体时日,公子尽可慢慢想定。”

    “这就好,”公子疾松一口气,“下官敢问大良造所荐何人?”

    “在下也未举荐。不过,前日大王问起此事,在下倒是提起一人。”

    “哦?”公子疾直望过来,“敢问是何人?”

    “苏秦。”

    公子疾竖下拇指,凑过身子:“敢问大王何应?”

    “苏秦乃大王之伤,在下荐毕,也自后悔了。好了,不讲这个。疾公子,你我随便闲聊,若是你必须马上举荐,敢问举荐何人呢?”

    “这??”公子疾略一迟疑,“在下真的尚未想定,这也正好请教大良造,若是举荐张仪,妥否?”

    “呵呵呵,”公孙衍笑道,“疾公子举荐任何人皆可,若是举荐张仪,当是独树一帜了。”

    “哦?”

    “就报上的所有荐奏看,没有一人举荐张仪,疾公子若是举荐,岂不是独树一帜吗?”

    “敢问荐举的多是何人?”

    “倒是不少,有荐疾公子的,有荐华公子的,有荐甘茂兄的,有荐陈上卿的,也有不少是荐在下的。”

    公子疾这也听出话音,拱手:“自商君之后,朝中诸务、百官辖制皆由大良造兼理,今百官皆举大良造为相,实乃众望所归,下官预贺了。”

    “这这这??”公孙衍亦忙拱手,“谢公子美言,只是,相国乃佐国辅君要职,非大才不能为也。在下不才,岂敢望此高位?”

    “公孙兄不必自谦,待大王回宫,下官这也举荐去。”

    两雄内争,必伤其国。一向并不重视功利的公孙衍竟然在意这个相位,且与张仪公开起争,这让公子疾深为忧心。

    公子疾左想不是,右想不是,遂将忧思讲给公子华。公子华近日在为紫云公主跑腿,有事没事就扯张仪喝酒,不由得把话透给张仪了。

    秦王在终南山中悟到的两槽之法就是设左右双相,一是左相,张仪,主外交,二是右相,公孙衍,主内政。

    秦王已知公孙衍心思,回来之后,决定先召张仪征询。

    张仪进宫,屁股尚未坐定,即拱手贺道:“臣恭喜大王!”

    “哦?”秦王似吃一怔,“爱卿因何而贺?”

    “大王得到贤相,此为秦国大喜,大王大喜,臣是以恭贺!”

    “贤相?”秦王忖思自己回宫,尚未对任何人讲起此事,极是震惊,“爱卿呀,你这讲讲,寡人得到何人为相了?”

    “大良造呀!”张仪脱口而出。

    “呵呵呵,”秦王朗笑起来,“爱卿这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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