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将军请讲。” “末将说句大逆之言,是与不是,贤侄姑妄听之。末将观察殿下多年,知他胸襟褊狭,既不能谋远,亦不善明断,品行德望不及先君万一。若是不出末将所料,燕宫由他执掌,必生祸乱,燕国也将大难临头。” “将军可有良谋?” “贤侄品行可追先君。能救燕国者,非贤侄莫属。” 公子哙大睁两眼。 “贤侄若有救燕之心,末将愿意肝脑涂地,助贤侄扶大厦于将倾。殿下执意迎娶秦妇已经触怒纵亲列国,内有太后,外有末将,更借纵亲列国,尤其是你外公之力,此事必成,贤侄但请放心。” “不可!”公子哙摇头,“将军大义,姬哙心领。不过,此事断不可为。父王已就大位,是为燕主。我等身为臣子,万不可生此逆心!” “贤侄,机不可失啊!”子之再劝。 “我意已决,将军不必再言,”公子哙再度摇头,“燕国本已多难,不能再乱下去。父王既已即位,也已诏告天下,我等自当鼎力辅佐,尽人臣之道。再说,将军既为哙之知交,亦当知哙。哙无意大位,只要燕国平安无祸,臣民安居乐业,于愿足矣!” “唉,”子之长叹一声,“贤侄既已意决,末将也就无话可说了。”朝外叫道,“来人,传令三军,连夜准备,明日凌晨拔营退兵!” 庞涓是辰时接到燕国军报的。 庞涓匆匆扫过,递给张猛。 张猛看毕,倒吸一口冷气,急问传信军尉:“子之将军何在?” 军尉应道:“据探马所报,由于军情紧急,燕军连夜拔营,子之将军随大军回撤了。” 伐秦在即,纵亲首倡国之一不战先退,且事先不作任何禀报,只在大军撤走后送来一封不痛不痒的军报,无论如何都不可小觑。 张猛将军报递还庞涓,半是自语:“六国纵军尚未开战,一军自去,于士气不利。再说,天下既已纵亲,有谁能在此时突袭燕国呢?” 庞涓略一思忖,出口道:“若是不出在下所料,袭击燕人的必是齐人。” “齐人?”张猛大怔。 “先君薨天,新君即位,是强敌侵袭的最佳时机。燕国北为胡人,南为齐、赵和中山,赵、燕首倡纵亲,中山及胡人之力不足以撼动燕国,不敢妄动。足以扰燕且逼迫燕国新君撤回子之将军的只能是齐人。” “六国纵亲初成,盟约墨迹未干,齐人不至于??” “什么纵亲?”庞涓从鼻孔里哼道,“苏秦那呆子一厢情愿之事,岂能当真?别的不说,单说这纵亲列国皆发大军讨秦,你道真为纵亲?为的是他们自个儿!三晋与楚人,哪个不是秦人仇雠?只有齐人和燕人与秦无碍,你看,这就来事了吧。老燕公尸骨未寒,新燕公就与秦人结亲,为的是什么?制齐人。齐人南对强楚,西面三晋,都是硬骨头,不好啃。只有燕国可以欺负。平素有楚和三晋掣肘,齐人尚有顾忌。这阵子,天下目光皆集函谷,楚、秦、三晋无力他顾,子之将军又不在朝,如此用兵良机,老齐王岂能错失?” 张猛忧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齐、燕真的开战,走的就不单是燕人,齐人也必撤军。齐人撤军,赵人也或不安。还有楚人和韩人,这??” “你说得是。”庞涓微微点头,“不过,此番伐秦,在下原就不曾指靠燕、齐,只要他们不在背后扰乱就是。楚与三晋皆为秦仇,他们方是在下所倚。秦人屡次扬言伐韩宜阳,韩人自不待言。秦人罗织内奸,差点袭占晋阳,赵人记恨此仇,也是用心。此番会盟,虎牢关四王相会,未曾邀请赵侯,但赵侯仍旧不计此嫌,派军三万,使李将军为主将。就冲这一点,赵人当没说的。在下放心不下的只有楚人,尤其是昭阳那厮,虽有能耐,却精于算计个人得失,当不得大用。此番伐秦,楚营最佳主将当是屈匄,依楚王能耐,竟然派他来了,确实令人费解。好在此人利欲熏心,在下已经送他一块肥肉,想他不会不出力。” “将军所言甚是,此番伐秦,楚人利益的确最大,唾手而得商於谷地、汉中诸邑不说,我们还要白白送他陉山诸邑。那可是我们血拼出来的!” “哼,”庞涓冷笑一声,“即使在下白送给他,也怕他的胃口难以消化呢!”陡然想起什么,“说起此事,张将军,烦请你这就走一趟楚营,看看他的云车造好没。带上十桶酒,慰劳一下那些工匠。要是一切如那厮所言,这些云车当是不错,日后必能用得上。” “末将遵命。” 楚营大帐设在渑池西南十几里外的一道冈坡上,背坡临水,位置绝佳。 昭阳兴致勃勃地引领张猛来到后山,走至一片空旷处。这是楚军的临时军工坊,数十名工匠正在热火朝天地赶制云车。 一行数人走到一架行将完工的云车前。那云车足有数丈高,大小如房屋,四周包裹犀甲、铜皮,刀戈锋镝皆伤不得。箭孔多达数十个,还有几个可随意开合的门与平梯,一旦靠近城墙,即可放下平梯,直夺对方墙垛。 工坊令迎上。张猛详细问过制作情况,工坊令逐一禀明,招呼众人当场演示。云车果是灵敏,只需数人推动,前后左右皆可行动,灵便自如。 张猛眉开眼笑,不无赞叹地转对昭阳道:“呵呵呵,有此妙物,函谷关何愁不破?” “呵呵呵,”昭阳捋须笑道,“张将军满意即可。不瞒将军,在下费心数年琢磨此物,专为攻关陷垒之用。莫说函谷关仅高三丈,即使再高两丈,也必拜伏于它的脚下。” “将军智谋过人,在下叹服!”张猛恭维一句,指着尚未完工的云车,“敢问将军,这些云车何日可用?” “在下全力赶制五辆,旬日之内,当可完工。请将军禀明主帅,何日攻关,楚人请打头阵!” “呵呵呵,”张猛拱手应道,“将军放心,有此妙物在,破秦头功,无人敢与将军争锋!” “谢将军成全!” 几辆云车就为楚军争下如许面子,昭阳大是得意。 送别张猛,昭阳哼着小曲儿回到大帐,意外看到帐中候着二人。一是家宰邢才,哈腰迎候;另一是陈轸,反缚双手,埋头跪地。 昭阳不问即知,是陈轸跑到郢都搬来邢才了。 昭阳冷冷扫视陈轸一眼,转对邢才:“你不在府里守着,来这儿做什么?” “回禀主公,”邢才应道,“陈大人再三恳请,小人支应不过,只得陪他来了。” “我还以为是谁跪在此地呢,原来是陈上卿呀,”昭阳冷冷一笑,转向陈轸,揶揄道,“来就来了,绑缚两手却是为何?” “听闻大人兴兵伐秦,军费短缺,在下此来,或可为大人筹措些许军资,以济所需。” “你?筹措军资?”昭阳怔了。 “是这样,”陈轸侃侃应道,“在楚之日,大人对在下关怀备至。大人恩德,在下无以为报。在下并无多余钱财,思来想去,唯有贱躯尚有所值。在下自缚至此,是想以此贱躯捐赠大人,望大人笑纳,成全在下诚意。” “哈哈哈哈,”昭阳手指陈轸,“就你这身肥肉?能值几何?”说毕,又是几声长笑。 “五百金。” “啥?”昭阳敛住笑,“你身上何处贵重,竟值五百金?” “这个。”陈轸两手被缚,只好晃晃脑袋,“摇来晃去的这件东西。” “哼!”昭阳冷笑一声,“此物砍它还得费刀子,怎么就值五百金了?” “大人有所不知,”陈轸摇头,“在下这颗脑袋,在大人这儿或不值钱,但在另一个人眼里,至少可值五百金。” 听出话中有音,昭阳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谁?” “庞涓!” “哈哈哈哈,”昭阳恍然大悟,爆出长笑,“是了,是了。若是此说,此物当值五百金。听说庞将军先考灵前至今仍在为它空着地方呢。”说着,走到近前,拍拍陈轸的头皮,“说吧,陈上卿,就本公所知,你这人一向重财惜身,怎么这辰光慷慨起来了?” “人固有一死,陈轸能为大人捐躯,死得其所。” “嘿嘿,”昭阳阴笑两声,“这话听起来假。不过,”牙齿咬得咯咯响,“过去的旧账是要算算,你这儿还欠我先妣一条命呢。来人!” 帐外冲进两个卫士,一左一右立在陈轸旁边。 “将这厮拖出去,将双肩之上的那个东西斩了!” 两个卫士扭住陈轸,正要拖出,邢才轻咳一声:“主公?” 昭阳摆手,卫士放下陈轸。 邢才走到昭阳身边,悄语:“上卿此来,是有大事禀报主公。” 昭阳转对卫士:“松绑。” 卫士为陈轸松绑后,退出帐外。 昭阳在主席位上坐下,指客席朝陈轸努嘴:“陈上卿,坐!” 陈轸拱手谢过,席坐下来。 邢才斟上茶水,候立于侧。 “陈上卿,又有何事禀报?” “大人,”陈轸不慌不忙地啜口茶水,放下茶杯,拱手,“罪人此来,是奉秦公旨意,奉送大人一份功劳。” “哼!”昭阳一震几案,“不过三个月,我六军铁蹄就将踏平秦川,只怕嬴驷那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何还敢妄称秦公?” “呵呵呵,”陈轸轻笑数声,“庞涓一厢情愿之词,大人竟也信了?” “本公深信不疑。” “看来,大人是真的不知秦人了。”陈轸微微抱拳,“且不说山河之险,即使真刀实枪比拼,鹿死谁手也难预料,何况??” “何况什么?” “这个??罪人就不说了。罪人只问大人一句话:大人凭什么踏平秦川?” “凭我五十万大军。”昭阳不假思索,脱口将数字夸大十万。 “莫说是五十万,纵使再加五十万,大人也未必如愿。” “你??”昭阳呼吸加重,将端起的茶杯重重砸在几上,茶水四溅,“且说因由!” “六国六军。”陈轸一字一顿。 昭阳心里一震,直盯陈轸。 陈轸缓缓解释:“有齐人制疯旧事,大人可曾听闻?” “未曾听闻。” “据《齐谐》所载,桓公广施仁政,在临淄设置疯人院,收聚天下疯者供养之。一日,桓公巡察疯人院,见院中净是疯汉,东一个,西一个,或散步,或自语,或绘画,或写字,或蹦跳,或奔走,或唱歌,或呼号,或凝视,或傻笑,秩序井然,几乎看不到守护之人。桓公大奇,问疯人院长吏:‘此院关押多少疯人?’长吏应道:‘有疯汉一千二百名。’桓公惊问:‘那??吏员几何?’长吏回道:‘一十二人。’桓公忧心地问:‘若是众疯人拧成一股绳儿,尔等如何是好?’长吏笑答:‘君上有所不知,如果他们能够拧成一股绳儿,就不必住进疯人院了。’” “你是说??”昭阳这也听出话音了,“我纵军是六国六军,六将六心?” “大人,”陈轸倾身,拱手,“在下敢问,纵亲六君真能抛弃前嫌、合力伐秦吗?六军诸将真能放弃己见,听庞涓乾纲独断吗?”略略一顿,代昭阳作答,“话说白了,在下以为,以秦人眼下之力,无论是魏人还是楚人,若是单打独斗,哪一家上门,秦人都无胜算。唯独六军联盟,秦人是赢定了。”顿住话头,两眼直盯昭阳。 陈轸之言字字如锤,敲在昭阳心头。 是的,六军不和,确为事实。纵军表面势大,实则一盘散沙。战局未开,齐、燕先自交恶,燕军撤走,齐军思归,六势实已去二。即使韩、赵,也未必与魏齐心。庞涓恃强,调兵遣将、部署防地既不解释因由,也不征询列国主将,莫说自己,即使韩、赵主将也有不满,尤其是李义夫,一直未把庞涓放在眼里,只是碍于赵是纵亲发起国,这才委曲求全。显然,此番伐秦,自己过于乐观了。函谷道易守难攻,秦人本就好战,这又被逼入死路,必恃险以守。云车虽利,实战却未曾用过,结果究竟如何,目前尚难预料。如果战局僵持,纵军久攻不克,内必生隙。而于他昭阳而言,莫说是战败,即使双方言和,楚军未伤一卒,也会落个远师无功,灰溜溜地班师回朝。那时,他堂堂昭氏,岂不要看屈氏脸色? 昭阳不敢再想下去,抬头看向陈轸:“上卿既来,想必已有良谋。昭某愿闻。” 陈轸抱拳:“罪人身贱言轻,不敢献谋。不过,大人以德报怨,屡屡施恩于罪人,罪人虽无结草之力,却也愿送大人四字以报。” “是何四字?” “坐以观变。” “坐以观变?”昭阳喃喃重复一下,闭目思忖,越忖越出味道,便堆起笑脸朝陈轸拱手,“嗯,这四个字好,在下收下了。”略略一顿,“方才上卿提及秦公有意送给在下一份苦劳,愿闻其详。” “如果魏人破关入秦,一切皆是空谈。如果魏人破关不成,大人又能坐视中立,秦公承诺,定当奉送商於谷地六百里,与大楚盟誓睦邻!” “此言当真?” “秦公亲口所言,轸不敢有半句诳语。” “果真如此,倒也不是不可行。”昭阳微微点头,“不过,此事重大,还容在下斟酌。上卿近日可有旁务?” “暂无旁务。” “在下闲闷,有意与上卿切磋棋艺,还望赐教。” “恭敬不如从命。” 河水自朝歌东南宿胥口分流,一流沿卫境入齐,在齐燕边界入海。另一流直入齐境,在扶柳之下再次分流入海。这三道河水之间的土地,统称为河间地。 河间地又分上下两大块,上块方圆百余里,为齐赵共有,下块入海处方圆百余里,为燕所独有。河间地夏秋虽有泛滥,却是肥沃,沼泽纵横,林木繁荣,鸟兽虫鱼、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堪为猎游胜地、奇珍之乡,齐人早已垂涎,只缺借口并吞。 借口如今来了。 威王得到爱女求救血书之后,即以燕国太子谋逆篡位、多行不义、滥杀无辜为名,使田忌为将,举兵五万兴师伐罪。 田忌用兵诡秘,不从正面渡河,而从河水上游,借由赵境,如潮水般席卷河间,燕人猝不及防,不及七日,河间十邑悉数失守。田忌似不罢休,命令军士搜集舟船,显然意在北渡河水,扩大战果。更有内线报说,齐王已经旨令征秦纵军回撤,加发大军八万,御驾亲征,兵临蓟都,誓为女儿讨还公道。 军情紧急,宴尔新婚的易王再也顾不上如花娇妻,连夜召集太师、太傅、蓟城令、御史大夫等亲信重臣,商议对策。 众臣毕至,却无人开口。 易王震几怒道:“你??你们??怎就不说话了?平日里叽叽喳喳,全是你们的声音,这阵儿全都哑巴了?国难当头,寡人这要指靠你们,你们却??难道真要寡人向他田因齐俯首称臣不成?” “我王息怒,”老太师趋前一步,缓缓应道,“老臣以为,眼前危势,不是不可解。” “爱卿快讲!” “兵来将挡。老臣以为,大王可布三道防线抗御齐人。一是诏令子之将兵,沿河水设防,一线御敌。二是诏令褚敏统兵,坚守武阳、方城诸邑,二线御敌。三是大王亲自将兵,调临近各邑之兵于蓟城,与齐人决死。” “嗯,”易王点头应道,“寡人准奏!” “还有,”老太师侃侃说道,“先君听信苏秦之言,首倡纵亲。六国盟誓,墨迹未干,齐人却公然背盟,引兵伐我,这叫什么纵亲?六国合纵,旨在伐秦,苏相国既是纵亲发起者,又是六国共相,结果秦人尚未伐成,自家人倒是先打起来。此等怪事,大王何不召他问个明白,没准儿能得退敌良策呢!” “太师说得是,六国纵亲是他倡导的,大王何不召他回来,看他有何话说?”众臣来劲了,无不附和。 易王这也想到苏秦,松出一口长气,转对纪九儿:“你速去武阳,传旨褚敏,让他统领武阳、方城十二邑兵马,共御齐寇,同时恭请苏相国,要他速回蓟宫议事!” 一连数日,苏秦沉醉在姬雪的温柔乡里,不问日出日落。 第五日入夜,侍寝的不是姬雪,而是春梅。 春梅穿着睡衣,默默地站在榻边,低着头,一脸潮红,如同一个认错的孩子。 “梅儿,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斜躺在榻上、半裹在锦被里的苏秦柔声说道。 春梅如蚊子般嗡出一声“嗯”字,一口吹灭了油灯,窸窸窣窣地宽衣解带。 “春梅,你??这是做啥?”苏秦听出声音不对,不禁一惊。 “苏大人,”春梅停手,在榻边缓缓跪下,小声禀道,“奉公主之命,今宵由奴婢贱身侍奉大人,望大人莫弃!” “这??这如何能成?”苏秦打个惊战,伸手摸到榻边的火石火绳,打着火,点亮油灯,“快,快起来,穿上外套!” 春梅跪地不起,泣道:“大人莫非嫌弃奴婢吗?” “这这这??这说哪儿话?”苏秦一把将她扯起,拿过外套替她穿上,“快??快叫公主进来,我有话问她!” 春梅迟疑一下,反身出门。 不待春梅去叫,姬雪已经推门进来。 苏秦迎前几步,一把揽住姬雪,劈头责道:“雪儿,你??昏头了呀,此等糊涂!” “苏子,难道你看不上梅儿?”姬雪柔声应道,“梅儿虽为奴婢,可臣妾早以姐妹视之。梅儿聪慧、机敏、忠诚,你也瞧见了,前后不过十年,她的瑟鼓得多好,已经不弱于妾身了。这且不说,她还做得一手好女红??” “雪儿,你??不必说了。在这世上,除雪儿之外,即使仙女下凡,苏秦心也不动!” “苏子,”姬雪紧紧搂住苏秦,小声啜泣,“这??不公平。” “此话从何说起?” “苏子,你能为臣妾守身如玉,臣妾??却未能给你一个囫囵身子,心里难受。梅儿虽非臣妾,却是处子,更与臣妾心意合一,可为妾之替身,还望苏子不弃。” “雪儿,你??”苏秦轻轻抚摸她的秀发,“真的觉得处子重要吗?” “据臣妾所知,大凡男人都在乎。” “天下处子数以万计,雪儿只有一个。天下男子数以万计,苏秦也只一个。雪儿,你要记住:于苏秦而言,处子不处子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我的雪儿。” “苏子??”姬雪呢喃一声,泪眼模糊。 “雪儿,你听好,”苏秦缓缓跪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地日月明鉴,苏秦此生只爱一个女人,只忠诚于一个女人,她就是雪儿!” “苏子??”姬雪嘤咛一声,扑进苏秦怀里,踏实地倚靠在他的宽大胸膛上。 看到春梅穿上睡衣一步一步地走进太后卧室,飞刀邹的心就如被针扎进一般。 他知道等在那个大屋里的是什么人,也知道春梅进去是干什么,因为太后在吩咐春梅时,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是有意偷听。苏秦与太后夜夜欢聚,为防不测,他与春梅就和衣守在寝宫外的偏殿里。 长夜漫漫。宫内两情相悦,宫外四目相对,二人的感情与日升温。 这日晚间,他下定决心,匆匆赶回驿馆,打开随身行囊,从中取出一件宝贝。是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飞刀,由浑铁铸成,只在柄上镶了一点儿铜。此物虽不贵重,但对飞刀邹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因为它是师父屈将子第一次见他时的恩赐。他珍之藏之,情势再危急也舍不得动用。 此时,他决定听从主公之言,将其赠给春梅,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他、心中有他的女人。 飞刀邹袖上飞刀,心情激动地赶到离宫,却意外听到太后如此这般地交代春梅。 接着,他看到春梅身穿睡袍,一步一挪地走进寝宫。 当太后寝宫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时,飞刀邹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飞刀邹的腿僵了,血凝了,心不跳了。 也几乎是在刹那间,飞刀邹醒过神来,扭头疾步走去。 飞刀邹如飞一般走出离宫,走到旷野深处的林子里。 几束月光射透稀疏的林子,照在他的脸上。 飞刀邹在一片草坪上缓缓坐下,漠然摸出春梅的香囊,掏出他打算回赠她的飞刀,将两物并排摆着,兀自感伤。 就在此时,林子里传出异响。 有人在跟踪他! 飞刀邹怔了,几乎是本能地从身上掏出一柄飞刀,冷冷喝道:“何人?出来!” 那人却不现身,只在左前方一簇灌木丛后弄出“沙沙”的响声。 飞刀邹正没好气,照声响处“嗖”地飞出一刀。 飞刀邹飞出的是索命刀,要见血的。 然而,树丛里并未传出预期的倒地声或惨叫声,且“沙沙”的声响依旧。 飞刀邹惊异,照树丛连飞数刀,刀刀索命。 那人非但没有倒下,反倒朗笑出声,从旁缓步转出,乐呵呵地直走过来,两手平伸。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