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张仪舍脸投义兄?苏秦计羞结拜人-《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1-15册)》


    第(2/3)页

    其实,这些日来,苏秦既未接待韩使,也未陪赵侯去鹿苑行猎,而是天天坐在听雨轩里,听贾舍人讲述楚国政治及张仪在楚的故事,这辰光舍人讲的是昭阳如何设计陷害张仪,听得苏秦两眼发直。

    贾舍人讲完,端茶润口。

    苏秦将和氏璧一事的细节从头至尾回想一遍,思虑有顷,凝眉问道:“纵观此陷,大处虽有疏漏,细节上却是一气呵成,并无破绽。听闻昭阳是个粗人,何能想得如此细微?”

    “是陈轸设的局。”舍人小啜一口,缓缓说道,“陈轸受秦公委派,已在楚地蹲守两年有余。逐走张仪是他的诸多功劳之一。”

    “唉,”苏秦轻叹,“列国君主,唯有秦公是个大才。有雄图远略不说,还能知人善任,谋事有条不紊。此人若进鬼谷,得受先生指引,天下昌平或指日可待。”

    舍人抱拳:“苏子动辄想到天下昌平,实令在下敬佩。”

    “贾兄这是不了解在下,”苏秦苦笑一声,“在从咸阳回蹿的路上,在下并没这么想。在轩里的破草棚里拿锥子刺股之时,在下也没有这么想。”

    “那时苏子所想何事?”

    “回蹿路上,在下所想的只是自己。想的是,在下说秦为何挫败。锥刺股时,在下所想的是如何遏止秦势,成就此生辉煌。”

    “苏子又是何时以天下为念的?”

    苏秦想起琴师,想起他的绝唱,黯然神伤,垂头默哀一阵,几乎是由喉咙里挤出一句:“是听了一个人的琴声。”顿有许久,又蹦出一句,“他弹得真好,堪称天下第一琴。”

    贾舍人正想听下文,苏秦却转过话头,抱拳道:“不说这个了。听闻与张仪一道的还有一位姑娘,她是何人?”

    “是他夫人。”舍人应道,“此女是吴国前大夫公孙雄的后人,其父公孙蛭为雪先祖之仇,自创公孙剑法,与越王无疆决剑,同归于尽。”

    “她叫什么名字?”

    “叫公孙燕,因天生体香,小名香女。香女聪明伶俐,剑艺超群,且心地良善,是个好夫人,更是一个奇女子。”

    “好啊!好啊!”苏秦连赞数声,“贤弟喜得佳偶,在下也就宽心了。”

    贾舍人略怔:“苏子缘何独喜此事?”

    “因为在下欠他一个女人。”

    贾舍人正欲刨根问底,袁豹进来,禀道:“主公,在下收下张子拜帖,约他明日复来。张子暴跳如雷,跺脚走了。”

    贾舍人笑道:“苏子如此待他,莫说是张子,纵使在下,肺也让你气爆了。”

    苏秦笑应道:“真正的好戏,尚未开场呢!”又转对袁豹,“明日诸事,可否齐备?”

    “回禀主公,”袁豹禀道,“都齐备了。自辰时到午时,在下排得满满的。”

    “舞师来没?”

    “来了。邹兄正引他们收拾场地,这辰光正在忙活呢!”

    “好!”苏秦思忖有顷,抬头,“秦人那儿有何动静?”

    “一切照旧,不过,前日又来一人,看外相是个纨绔公子。”

    “是公子华来了。”苏秦笑对贾舍人道,“听说此人守在大梁,一直盯着孙膑呢。秦公这派他来,想是已知张子到此,志在必得了。”

    贾舍人震惊:“苏子,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呵呵呵,”苏秦笑过几声,“干一行,务一行嘛。”又转对袁豹,“知会秦使,邀他明日午时到访,就说本相请他观赏一出好戏。”

    张仪回到店中,黑青着脸,呼呼直喘粗气。

    香女料他又吃闭门羹了,陪他闷坐一会儿,小声问道:“苏兄还没回来?”

    张仪猛然跳起,歇斯底里地一把抓过旁边一盏铜镜,狠狠扔到门外。铜镜碰到廊柱,掉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响。

    张仪猛跺一脚:“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叫他苏兄!这种寡情少义之人,他不配!”

    铜镜的响声招来店家。

    店家过来,见门大开,走进来,拾起铜镜,瞟他一眼:“张子?”

    张仪脸色发白,顾自喘气。

    店家将铜镜复置原位,哈腰揖道:“相国大人他??没有回来?”

    “什么没有回来?”张仪就如连弩发射,“他是不想见我!店家,你且说说,未进鬼谷之前,我们同榻共寝,八拜结义;入鬼谷之后,更是同门五载,是块石头也暖热了。可??可此人??”越说越气,结不成句。

    “张子且请消气,细细说来,”店家劝道,“难道是相国大人不肯相认?”

    张仪又喘一会儿,缓过气来,将这日的遭遇细细讲了。

    “呵呵呵,”店家听完,乐道,“这是好事呀,张子气从何来?”

    “此等慢待,还是好事?”张仪余气未消。

    “张子有所不知,相国大人是这邯郸城里最忙之人,可以说是百事缠身,日理万机。在下听说,相国大人连吃饭也不得安闲,一餐三吐哺呢!张子屡去不见,并不是新鲜事。听说不久前有人求见大人,连等十日仍不得见。再说,相国大人既已接下张子名帖,又约张子会见时辰,这已是破了例的,别人求都求不上,张子却在这里生大气,为的哪般?”

    张仪细细一想,店家说得也还在理,轻叹一声,摇头:“唉,店家有所不知,若是换个位置,是此人来投在下,莫说是韩国使臣,纵使君上召见,在下也要拖他半日!”复叹一声,“唉,也罢,不说这个了。且待明日会他,看他如何说话。”

    翌日晨时,张仪早早起床,洗漱已毕,在厅中闷坐一时,灵机一动,寻到店家,要他去弄一套破衣烂衫拿来。

    店家纳闷:“请问张子,破烂到什么程度方为合宜?”

    张仪略想一下:“街头乞丐的穿着即可。”

    店家使小二寻到一个乞丐,带他过来,将他身上的衣衫强行脱了,扔给他一套新衣。不料乞丐不依,光膀子不穿,闹着讨要他的烂衣。

    张仪听到闹声,出来一看烂衣,乐了,笑对乞丐道:“我说丐头儿,你不要闹腾。这身行头,在下只是借用,天黑之前还你。至于今日三餐,爷管你吃饱!”又叫小二拿过几只馒头扔给乞丐。

    乞丐听说只是借用,方才宽心,颇不情愿地穿上新衣,蹲在墙角啃馒头。

    张仪拿上破衣回到房舍,脱下新装,将烂衣套上,对准铜镜左右扭动,上下察看,正自陶醉,香女从内室走出,震惊:“夫君,你??这是做啥?”

    “呵呵呵,你来得正好!”张仪乐道,“看看大小,合身不?”

    香女急道:“夫君,你不要闹腾了。今日去见苏相国,怎能穿得像个乞丐?”

    “哼,”张仪鼻孔里出声,“在下此去,就是要臭他一臭!”对镜又审一时,忽觉少顶帽子,寻思有顷,从衣架上拿过新冠,用力揉折,又走到外面泥地上摔打几下,再揉一阵,方才戴在头上,对镜自视,乐道,“嗯,这下齐了!”

    香女苦劝不住,只好由他袖了报牌,走出院门。

    店家瞧见,亦是惊慌,又是一番苦劝,张仪不听,顾自去了。

    经过这番折腾,张仪赶至相府时,辰时已过,府前车水马龙,甚是喧嚣。赵国的达官显贵,一个接一个,皆在门前候见。

    张仪抖起精神,昂首走至门前。门人见是乞丐,将他喝住。

    张仪摸出报牌,“啪”一声甩在地上。

    门人捡起,细看,认出是昨日约定之人。因有报牌,众门人不好赶他,商议一番,打开一扇小门,揖道:“先生,请!”

    张仪瞪他们一眼,本待骂几句,见门前已聚一堆人,皆裘衣锦裳,挂金戴玉,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他,如看猴戏。张仪嘴巴张了几张,强自忍住,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瞧也不瞧众人一眼,走向正门,昂首挺胸,大步跨入。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众门人一时怔了,待缓过神时,张仪已经走进院中。

    众门人互望一眼,有两人飞身拦住张仪,另一人飞报家宰。

    袁豹赶过来,见到张仪,微微一揖:“在下袁豹见过先生。”

    张仪视他衣着,知是家宰,亦回一揖:“张仪见过家宰。”略顿,“你家主公何在?”

    袁豹斜他一眼,冷冷说道:“主公忙于国事,先生有何贵干?”

    “没有贵干!”张仪冷笑一声,“在下是他故交,这来寻他,你这禀报一声,让他出来迎接!”

    袁豹瞥他一眼,转对门人沉声喝问:“这位先生可有报牌?”

    “有有有。”门人紧忙递过张仪甩在地上的报牌,双手呈上。

    袁豹看过,转对张仪,深揖:“先生,看这报牌,确为主公所约,可主公约的是辰时,现在已是巳时,先生缘何来迟?”

    “这??”张仪倒是无话可说。

    “先生,”袁豹再揖,“主公刚从鹿苑回来,诸多国事亟待处置,张子若不介意,可随在下暂至偏厅,稍歇一时,待主公忙过眼前这一阵儿,再会先生。”

    张仪吧咂几下嘴唇,却也无奈,抱拳道:“就依家宰。”

    袁豹引张仪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走向后花园的听雨轩。张仪穿着惹眼,凡遇到者皆是震惊,无不七嘴八舌地议论,即使在园中打扫的下等仆从,也指着他交头接耳,嘻嘻哈哈地评头论足。直到此时,张仪方才追悔意气失策,沉下面孔顾自走路。

    二人走进院门,袁豹引他在偏厅坐下。这儿有两排长席,席前放着几案,上面摆着茶水。几个客人端坐于席,显然是在等候召见。

    袁豹顿住脚步,揖道:“先生,您先在这儿候着,今日客人较多,在下就不陪了。”

    张仪回过礼,在条席上寻个空位坐下。几位客人不识张仪,真还以为是个乞丐,本不想与他共席,却因家宰亲自陪他过来,吃不透底细,不敢出言,只是以袖掩鼻,向旁边腾挪。

    张仪也不搭理他们,沉了脸,闭目端坐。

    此地离主厅不远,苏秦显然正在厅中会见客人。虽不见苏秦,但张仪原本耳尖,更在鬼谷里练过静功,厅中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被他收入耳中。苏秦果然是在处理国事,一桩接一桩,颇为干练果断。有人拜辞出来,袁豹就会站到门口,传唤下一个。在张仪身边候见的人,听到传唤,应声诺,起身进去。这边有人刚走,后面又有新来的,如是进进出出,不断更换。

    张仪候有一个多时辰,午时已至,睁眼一看,偏厅里已经无人,外面也未见新来的。张仪倾耳细听,苏秦仍在与人说话,显然是最后一个了。

    不到一刻,那人起身告退。

    张仪长嘘一口气,暗忖道:“唉,看来是误解他了。时过境迁,不能以鬼谷时断事。观这半日,苏兄也是不易。”

    这样想着,张仪心中略觉好些。又候一时,仍然不见苏秦召见,张仪心里有点儿着急了,却又忖思苏秦许是累了,或要小歇一时,因而闭目再等。

    又候一刻,外面传来声音,报说秦国上大夫到访。苏秦传召,袁豹引公子疾、公子华快步走进。因主厅无客,公子疾二人未入偏厅,直入主厅。

    张仪可以觉出,苏秦起身迎他们,相见礼毕,坐下叙话。

    张仪静心倾听,三人谈的并非国事,而是东拉西扯,谈天说地。张仪隐约听到公子疾提及观戏一事,苏秦哈哈大笑,说是午膳辰光到,不妨前去后庭,一边观戏,一边用膳。

    公子疾欣然同意,三人步出厅门。

    张仪从眼角里瞄见苏秦走出,立即正襟危坐,两眼闭合,轻轻咳嗽一声。苏秦却没有斜眼看他,也似没有听到他的咳嗽声,有说有笑地与公子疾二人一道,从离他十几步远的主甬道上大步走过,径出院门去了。袁豹陪着公子华跟在身后,没有一人理会坐于偏厅的张仪,似是他根本就不存在。

    张仪火了。

    眼见众人越走越远,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张仪气得脸色乌青,面目狰狞,拳头捏起,睁眼四望,见院中再无一人,忽地站起,搬起面前一张几案,高高举起,猛地砸到另一几案上,扯嗓门大吼:“来人哪!”

    几案碰撞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及张仪声嘶力竭的怒吼果然招来几个下人。他们冲过来,见张仪怒成这样,不知所措。

    张仪吼道:“叫你们主子过来!”

    一人飞跑而去。

    袁豹急至,朝张仪打一揖,赔笑:“对不起,方才忙得晕头,慢待先生了。”

    张仪礼也不回,怒道:“去叫苏秦过来!”

    “这??”袁豹迟疑一下,再揖,“先生稍候,在下马上禀报。”

    不一会儿,袁豹返回来,揖礼:“先生,主公有请。”

    听到“有请”二字,张仪才算消下气来,仍不还礼,但却“嗯”了一声,沉着脸跟在袁豹后面,走向一个幽静的庭院。

    尚离几十步远,就有欢声笑语传出,继而是“咚咚咚咚”的响声不绝,就如音乐似的。

    张仪憋着怒气,倨傲至阶,在阶前停住脚步。

    袁豹伸手:“先生,请进。”

    张仪此举原是等候苏秦迎他,见袁豹这么说,也就不好硬撑,含怒抬腿,迈上台阶。

    进门一看,张仪火气更炽。

    院子正中搭起一个巨大的木台,两男两女正在台上跳舞,“咚咚咚咚”的响声,正是从他们的脚底下发出的。再后面,正对院门处的主厅廊下,苏秦端坐主席,公子疾、公子华两侧作陪,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观看舞蹈,不时发出笑声。他们面前各摆一张几案,案上摆满酒肴,山珍海味俱全。

    看到酒肉,张仪顿也觉出肚子饿了。昨晚怄气,几乎没吃什么,早晨忙活衣服的事,也没顾上用餐,方才又坐半日,一肚皮闷气,几案上摆放的茶水硬是未尝一口。此时此刻,张仪虽无用餐之心,肚皮却不争气,原就咕咕直响,这下见了酒肉,越发响得欢实。

    张仪强自忍住,扫一眼苏秦,见他两眼只在舞台上,根本没有看他。

    张仪正欲说话,袁豹已经拐向右侧,伸手邀他。

    张仪硬着头皮,跟在袁豹身后,走至右侧廊下。

    这里也摆一案,案后是一席位。

    袁豹指着席位,揖道:“先生请坐。”

    张仪吧咂一下嘴唇,怒瞪苏秦一眼,气呼呼地坐下。

    苏秦仍旧没有看他,只在那儿与公子疾一道,专注地望着舞台。

    舞台上,几个男女跳得更欢,看得苏秦几人连酒肴也忘却了,傻傻地盯住台面。

    袁豹揖道:“这辰光刚好用膳,先生若不嫌弃,可在此处吃顿便餐。”

    张仪本欲不吃,无奈肚中难受,转念一想,自己向来屈人不屈己,即使怄气,也得填饱肚皮,遂轻轻“嗯”出一声,算是应允。

    袁豹拍手,一个下人端着一只托盘走过来,将食物一一拿出,摆在几案上。

    张仪一看,怒火再起,因为上面摆放的,竟是一荤一素两盏小菜,一杯粗茶,一碟粳米饭。袁豹见饭菜摆放停当,拱手揖道:“先生用餐,在下告退。”不待张仪回话,转身自去。

    张仪咬牙切齿,几番冲动,想要掀翻几案,冲到苏秦跟前,指他鼻子臭骂一顿,闹他个天翻地覆,又强行忍住。无论如何,眼下是在人家屋檐下,自己这又衣着破烂,实在像个乞丐,能赏一顿饭菜,也算不错。再说,到眼下为止,从面子上讲,苏秦迄今尚未瞧见自己,下人这般待他,也是人之常情。狗眼看人低嘛。也好,这些都是话柄子,待会儿与他会面,看我张仪不羞死他,噎死他!

    这样想着,张仪就又隐忍不发,端碗拿筷,忍气吞声,喝茶吃饭。

    台上舞蹈进入高潮,两男两女无不摇头摆臀,八只脚尖不停地在木台子上又踢又踏,有轻有重,竟也抑扬顿挫,甚有节奏。更有情趣的是,一人擅长口技,一边踢踏,一边发出各种声音,就似音乐一般,且与脚底的踢踏声浑然一体,相辅相成,交互成韵。舞台也是奇特,是个圆形,漆成红色,里面中空,像是一面大鼓。几人脚穿木屐,屐尖着地,敲打台面,就如鼓槌似的,发出“咚咚”的响声。

    苏秦三人看得忘我,俱用脚尖踏地,两手击掌,情不自禁地和着台上节奏发出各种声音。

    然而,这等热闹于张仪来说,每一个声音都如利刃剜心。

    张仪正自难忍,台上一曲舞毕。

    苏秦摆手,众舞者退下。

    公子华拱手问道:“请问相国,这是何等舞蹈?这般有趣,在下着实开眼界了。”

    “呵呵呵,”苏秦笑应道,“公子能喜欢就成。这叫蹑利屐,是邯郸舞蹈,别处见不到的。”

    “蹑利屐?”公子华急问,“此名何解?”

    “公子听说过邯郸学步否?”

    “听说过,说是有寿陵人来邯郸学步,结果,邯郸之步没有学成,自己竟然连原来的走法也不会了。在下觉得奇怪,纵使再笨,总也不至于笨到不会走路了吧?”

    “呵呵呵,”苏秦又笑几声,指着台子缓缓说道,“那个寿陵人学的就是这种舞步,公子若是不服,那里有双利屐,可上台一试。”

    公子华果然走上台面,取过一双利屐,慢慢穿上,学那舞者样子,踮起脚尖,刚走一步,就“哎哟”一声倒地,惹得几人好一阵大笑。

    公子华显然是跌坏脚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台面,边走边做鬼脸,引得大家又一番大笑。

    他们的每一声笑,都如刀子一般扎来。

    张仪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话音落处,跟前几案被他掀翻,粗茶淡饭散落一地。

    三人皆吃一惊,扭头看来。

    苏秦脸色微变,大叫:“来人!”

    袁豹急进。

    苏秦看向张仪:“何人在此喧哗?”

    袁豹跪叩:“主公息怒,是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苏秦扫张仪一眼,怒不可遏,“叫花子也敢放肆!轰他出去!”

    “主公息怒,”袁豹急道,“此人说他叫张仪,是主公故知。”

    听到张仪的名字,公子疾、公子华俱吃一惊,互望一眼,目光看向张仪,又移向苏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哦?”苏秦似也怔了下,“哪个张仪?不会是张贤弟吧?”又装模作样地将张仪打量一眼,夸张地摇头,“不可能,张贤弟何等洒脱,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唤他过来!”

    袁豹应过,起身,走到张仪跟前,揖道:“张先生,主公召你过去。”

    张仪忽地站起,大踏步走过去,距苏秦数步站定,手指苏秦喝道:“苏秦竖子,你睁大狗眼好好瞧瞧,面前之人可曾相识?”

    “哈哈哈哈,”苏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大笑数声,既不抱拳,也不欠身,拉长声音缓缓说道,“嗬,还真是张仪,张贤弟!”指旁边一个席位,“坐坐坐!”

    张仪哪里肯坐,手指苏秦继续数落:“苏秦竖子,仪一直视你为丈夫,不想却是小人一个,一朝得志,情义全忘!”

    “张贤弟,”苏秦冷冷应道,“此话从何说起?若说得志,也是贤弟你得志才是。贤弟在楚做下惊天大事,震撼列国,听说近来还得了一笔横财。贤弟得志若此,却来邯郸装穷,打扮成这副模样,岂不是有意寒碜在下?”

    听到苏秦揭他“和氏璧”之事,将他视为小偷,张仪这才恍然明白,手指颤抖,怒不可遏:“你??你这小人!我??我??”喘几下粗气,“我跟你情断??”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后面的“义绝”二字,竟是说不下去。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