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满堂的宾客在瞥见两人的那一刻都停筷凝视,无不为两人的绝世风姿而感慨赞叹。 目光相遇的瞬间,两人皆微微一愣,然后又同时浅浅一笑,仿是故友他乡相逢。 “玉公子?”墨衣公子看着眼前白衣出尘之人拱手作礼。 “丰公子?”白衣公子对着眼前墨衣雍容的人拱手作礼。 这一笑一礼一唤间,一个雍雅如在金马玉堂,一个飘逸如立白云之上。 “丰息有缘,今日竟能遇着‘天下倾心叹无缘’的玉无缘玉公子。”墨衣公子笑意盈盈,矜持且客气。 “是无缘有幸,今日竟能遇着‘白风黑息’中的黑丰息丰公子。”白衣公子脸上浮起温雅而略带距离的浅笑。 自然,这墨衣公子便是丰息,这白衣公子则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的玉无缘。 “既然相遇,不知丰息可有荣幸请玉公子同饮一壶断鸿液?”丰息温文有礼地问道。 “能与丰公子落日楼头共赏落日,乃无缘的福气。”玉无缘也彬彬有礼地答道。 丰息一笑回头,问替他引路的伙计:“五楼可还有雅间?” “有!有!”伙计连连点头,就是没有,也要为这两位公子空出来。 “玉公子请。”丰息侧身礼让。 “丰公子请。”玉无缘也摆手礼让。 最后两人携手同上。 伙计将两人领至五楼的雅间,启开窗门,正是落日熔金江天一色,清风徐徐一派绮丽。 丰息与玉无缘临窗相对而坐,旁边钟离、钟园静静侍立。 “请问两位公子要用些什么?”伙计问道。 “你们这有些什么招牌菜?”丰息问。 “来我们这儿,客人点得最多的便是水风轻、萍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这几样。”伙计答道。 “小哥念的这是诗还是菜名?”玉无缘见这伙计说得甚是文雅不由笑问。 “回公子,这是本楼最为出名的四道菜。”伙计答道,“只因这四样菜本是不同时节的,可我们楼主却能一年四季都栽种,因此慕名来落日楼的客人都要点上这四道菜,看看传言是否属实。自然,这四道菜之所以这么有名,也是因为确实味道好。” “哦?”丰息轻笑,“看来我们也要尝一尝了。”移目看向玉无缘,“玉公子以为如何?” 玉无缘亦微笑点头,“自然要尝尝。” “那好,就上这四道菜,另加一壶断鸿液。”丰息吩咐伙计。 “好嘞,公子稍等。” 伙计走后,房中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按理说,这两人皆并列为四公子之一,又皆是风采不凡之辈,此番偶遇,本应惺惺相惜才是,却不知为何,两人此刻相对,仿如隔水相望,可望见对方的风采,却无法畅言交心。 丰息端坐着,指间把玩着一枚苍玉扳指,目光有时瞟向江面,有时轻轻落在玉无缘身上,脸上一直挂着浅浅雅笑。 玉无缘则侧首望着窗外,目光遥遥,似望着天,又似望着江,神情恬淡,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不一会儿,酒菜送到。 “水风轻、萍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再加断鸿液一壶。”伙计唱着菜名,打破这一室的沉静,“两位公子请慢用。”说罢转身退下,可走到门前忽又折回,“不知两位公子可要听曲?” 两人闻言,双双挑眉望着伙计。 “这还有唱曲的吗?”玉无缘问道。 “公子别误会,我们落日楼可不是青楼,唱曲的凤栖梧姑娘也不比那些青楼姑娘。她本是冰清玉洁的千金小姐,若非——”伙计说到这忽然打住,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因此他只道,“凤姑娘唱的曲别说是虞城,便是在祈云也是数一数二的,两位公子不信一听便知,小的绝无夸口。”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倒觉得听听也无妨。 于是丰息移目望向伙计,“刚才在船中曾远远听得半曲《相见欢》,可是这位凤姑娘唱的?” “对,刚才的曲儿就是凤姑娘唱的。”伙计忙不迭点头。 丰息颔首,“那就请凤姑娘隔着帘唱一曲吧。” “好的。”伙计退下。 钟离上前为二人斟酒。 “来,玉公子,我们且尝尝这落日楼的名菜佳酿。”丰息举杯。 玉无缘也举杯。 两人碰杯,仰首饮尽。 “入口清洌温和,好酒。”玉无缘先赞道。 丰息也点头,“入喉酒香沁肺,不错。”伸筷夹向那道仿若一朵紫色睡莲的水风轻,细细品尝,然后失笑道,“原来是茄子。茄子难做处便是特别吃油,往往太过油腻,而这菜清新爽滑,入口即化,不但茄香盈齿,咽下后喉间似乎还有一股莲香,却不知是如何入的这莲花之香。” “这一叶青萍中染一抹浅黄,难怪叫萍花渐老。”玉无缘看着另一道菜,然后也伸手夹一筷尝了,“嗯,原来是黄瓜。生熟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清甜爽脆,而且瓜汁饱满,定是现采现做。” “这一道想来就是月露冷了。”丰息看着那盘一片片圆润澄黄如满月的菜,夹起一片,上面还凝结着细细的白露似的圆珠,轻轻咬下一口,一股脆甜便从口中散开,“是藕片。是选粗细适中的嫩藕,切成厚薄大小一致的圆片,再点以雪兰汁,色泽好看味道香甜,这名字也有意思。” 玉无缘于是尝了最后一道菜,一瓣瓣形如巴掌,芽叶嫩黄,色泽动人,“唔,梧叶飘黄原来是芽白,很嫩很鲜。” 四道菜尝完,丰息感慨,“倒是想不到落日楼的名菜不但全是素菜,且是极为平常的菜。” “能将如此平常的菜做出如此不平常的形与味,更能取这等不俗的名,这落日楼的主人不简单。”玉无缘也笑叹。 “看此楼风格,不难想象其主人。”丰息环视楼阁,赞赏道,“简约中透中淡雅,平凡中透着别致,这等手笔甚是难得。”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玉无缘悠悠吟道,又移目窗外,夕晖正慢慢收敛,几叶小舟逝向天际,“不知这落日楼的主人建这楼时是怎样一番心事。” “呵……”丰息一笑,看向他,眼中似映着夕阳的金芒,“或许他将那‘无人会’的‘登临意’全融于此楼,只是——玉公子应不愁‘无人会’才是。” “可惜无缘并无甚‘登临意’。”玉无缘收回窗外的目光,回视丰息,眼波坦然,静若此时波澜不惊的江面。 “是吗?”丰息淡淡一笑。 楼梯间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伴着一缕淡淡幽香,由远而近,最后停在帘前,透过轻薄的水蓝色布帘,隐约可见一道窈窕的身影。 “不知客人想听什么曲?”帘外女子的声音清中带漠,冷中带傲。 玉无缘提箸夹起一片月露冷,如若未闻。 丰息端起酒杯,饮尽杯中酒,才淡淡道:“姑娘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帘外有片刻沉默,然后琵琶声起,若珠玉落盘,若冰下凝泉,未歌曲已有情。 听得这样的琵琶声,房中两人微有讶然,不由都瞟了一眼布帘,想不到风尘中人竟有这等技巧。 昨夜谁人听箫声? 寒蛩孤蝉不住鸣。 泥壶茶冷月无华, 偏向梦里踏歌行。 一缕清音透帘而来,袅袅如烟,绵绵缠骨,仿若有人只影对冷月,梦里续清茶,一室清幽伴寒蝉。 听着幽凄的歌声,看着楼外的残阳,一瞬间,两人虽相对而坐,却皆生出淡淡寂寥,心中似乎都有一曲独自吹奏的笙歌,却不知吹与谁人听。 曲毕,两人都有片刻的静默,而帘外之人也未再歌,默然静立。 半晌后,玉无缘感叹道:“惜云公主少享才名,所作诗歌竟已是茶楼巷陌争相传唱。” “这位姑娘琵琶技艺精妙,嗓音清润,歌之有情,也是难得。”丰息却是赞赏着帘外歌者。 玉无缘不由微微一笑,“闻说丰公子多才多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冀州世子曾言玉公子之才足当王者之师,因此在玉公子面前谁人也担不起多才多艺四字。”丰息亦云淡风轻地一笑。 “无缘惭愧。”玉无缘摇头。 两人随意说笑,都好似忘记帘外还站着人。 咚!咚!咚! 帘外忽传来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路近来,最后在雅间外停步,然后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玉公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