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个吻-《薄荷味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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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对你说过我有多爱滑雪,事实上我也是离开雪场才知道。”她敲了只鸡蛋,一点一点灵巧地将壳剥开,把雪白的蛋送进钟淑仪碗里,“小时候我常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个特别的人。上语文课的时候,大家都说自己想当画家,想当科学家,想当音乐家,可是长大以后,好像所有人都平庸了,能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没几个。”

    “妈,我读书不好,脑子不够用,小时候你们送我去少年宫学跳舞,我也死活坚持不下来。你恨铁不成钢的时候,曾经骂过我不求上进,扶不起的阿斗。我也确实懊恼过,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一事无成,也从来不像别的孩子成绩好、才艺多,让你为我骄傲。”

    “可是站在雪场上的时候,我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你曾经说我不学无术,跟着我爸搞些歪门邪道,但我也曾经参加大赛,为国争光。那时候你也为我欢喜为我笑,好像我也成了你总挂在嘴上的别人家的孩子。”

    二十五岁的宋诗意抬头望着母亲,笑得坚定又自信。

    她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成为你的骄傲?”

    那一天的早饭吃了足足半个多钟头,豆浆凉了,馒头硬了,钟淑仪紧闭的嘴唇渐渐松动了。

    她抬头看着女儿,似乎有些动容。

    她很想问:“钱怎么办?”

    可这一刻她却有些问不出口,她们一个在谈梦想,一个在谈现实。她觉得自己很扫兴,就像很多年前丈夫带着女儿三天两头往外跑,为了滑雪攒不下一个子儿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这样和宋达争执,宋达生气地说她:“你怎么这么俗啊?”

    事实上人活着都有梦,她也有。可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总不能所有人都在做梦吧?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于是他和女儿负责做梦,她这个妻子、母亲就负责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个平衡直到宋达去世才被打破,曾经的她没有了梦,至少还有爱情与家庭,而今丈夫没了,家庭破碎,她便再也无法支持宋诗意的选择。

    可是这个除夕的清晨,雪霁天晴,来日又是一年春。

    她听见谁家的孩子放着鞭炮,谁家的老太太唠唠叨叨,哪里来的野猫窸窸窣窣跳过屋顶,而女儿认真地望着她,说着好久没有过的真心话。

    钟淑仪茫然地张了张口,说:“你让我想想。”

    除去除夕早晨的这次谈话,其实这个年过得挺不错。

    下午的时候,钟淑仪准备去超市采购过年所需,出门时脚下停了停,“我去买年货,你——”

    “我也去。”

    这个时候的超市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满室循环着喜气洋洋的歌曲。

    钟淑仪一一细数着:“银耳,汤圆粉,肉馅,瓜子……”

    宋诗意便灵巧地穿梭在人群里,很快替她找来嘴上念叨的清单物品。

    途径零食区,有个小胖子的气球飞上了天花板,他气恼地跳啊跳,无奈差得太远,只能眼巴巴哭丧着脸求助。可天花板那么高,他就算找到全超市最高的人,也没人能替他够着。

    宋诗意见状,笑吟吟地往上一跃,像是摘星一样替他抓住了气球的绳子,往他手里一送:“喏。”

    小胖子呆呆的,周围的人群也纷纷发出惊叹声。

    这跳得可真高啊。

    钟淑仪在不远处推着购物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人群的惊叹无论何时何地都很相似,就好像她曾经在雪场看见的那一幕幕,年幼的宋诗意极具天赋,每一次从雪道滑降而下的过程都会引来无数惊叹。

    “嗬——”人们总会不由自主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时候,钟淑仪也会笑着说:“那是我女儿。”

    那样的语气已经久违了。如今的她总在别人说起自己的孩子时一声不吭,她也并非一定要宋诗意活得多么耀眼,只求她平平安安、无伤无痛。

    虚荣是每个母亲都有的通病,她当然也希望儿女值得称道、为人欣羡,可内心的真实渴求,也不过是孩子能过得好。

    钟淑仪看着宋诗意在人们惊叹的目光里走来,面带微笑,和前些时日总是强颜欢笑的她判若两人。

    李成育的公司固然好,但宋诗意干得并不开心,当母亲的不会看不出。可她还是每天在家笑吟吟的,说在公司一切都好。

    正思量时,宋诗意走到了身边。

    “再买点水果吧,妈,你想吃什么?”

    钟淑仪如梦初醒,抬头看了看,笑了笑:“你去买吧,选你喜欢就好。”

    为人父母一场,相伴也不过几十年光阴,管不了一辈子,也强求不得。也许真是时候放手,让她去选择她想要的人生。

    *

    程亦川故态复萌,又开始每天骚扰师姐。

    魏光严在电话里扯着嗓门儿吼:“程亦川,叫两声来听听!”

    “叫你妹。”

    “不是说谁联系谁是狗吗?大声告诉我,谁是狗?”

    “魏光严,你皮子痒了是不是?”

    “怎么,你想送我999皮炎宁?”

    程亦川眼睛一眯:“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兴奋得这么反常呢?你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我能遇到什么好事儿?除非天降五百万,否则偏远山区的穷苦人民没有好事儿!”

    北京之行告一段落后,程亦川才来得及好好想想,当时他急吼吼要从哈尔滨赶去找宋诗意,可魏光严死不松口,非要他给个理由才肯交出陆小双的电话。

    这么一想,那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啊。

    程亦川语重心长地说:“魏光严啊,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在役运动员,恋爱分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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